【铁虫】 能见度 (上)
*失明梗，中篇相声，小甜饼
"我对你的能见度永远是100%"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手指压着那个烟灰缸，力气很大，但不足以把它压碎。
凡人的力量是不足以碾碎的，起码Tony Stark发现他做不到。
Steve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得笔直，这可能算个不太大众的习惯。他全程听见了这一切——无论是刚刚谈到的战后修复收尾工作还是两代复仇者的交接，这是他们关系缓和后Tony主动提出的第一次见面，气氛称得上和谐，他确实能看见那位同伴的神色十分轻松，言语间熟悉的玩笑与调侃几乎让人觉得半生伤痛都是错觉。
这当然很好，他值得这些。
而Steve确信Tony在提到那位年轻的Spider Man时的语气有不需要掩藏的炫耀——或许需要，对那小孩一个。他猜Tony奉行打压式教育，虽然很难压住Peter就是了。
只是这一切都在Friday表示歉意的通知时宣告结束。
"先生们，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但我确定这是一级事件"
"现在一级事件已经算是好消息了"
Tony耸耸肩。
"Boss, 无比抱歉，这次是坏消息"
他抿了下嘴唇，
"说吧——我猜我的承受力够强了，别告诉我Thanos复活就——"
Al第一次打断创造者的话。
"Mr.Parker在行动时意外受伤，伤情较重，正在加利福尼亚州中心医院就近治疗，战衣损伤程度90%以上，还无法与他的同伴取得联系"
Tony还维持着刚刚说话的姿势，嘴唇微张，眼角带着点灵动的光芒。
"今天应该不是愚人节"
Steve没说话，他站起来，拍了拍Tony的肩膀。他觉得Tony看上去有点冷，不是空调的温度太低，而是那种，想要打寒战，昏昏欲睡又咬牙坚持地，冷。
"走吧"
"去哪"
Tony当然知道去哪，但还是留一点时间缓和吧，他快到那么几秒又不会有什么不同。
足够坚强——听起来像个笑话，那个小孩刚刚从战争中顺利归来没有半年，现在就生死不知地躺在隔了一整个美国的医院里，而他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把他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只是，执行地不太好。
Tony低着头，手指在桌面构成的屏幕上来回滑动，他不信邪一样想要去尝试和那个送给Peter就是为了保证安全的智能系统取得联系，却只得到信号无法连接的红色弹出框。
"加利福尼亚——Tony, 接他回来"
手指一顿。
"当然，当然，我会的"
那几个单词听上去缺少逻辑，缺乏连贯性地蹦出来时有点生硬, Steve猜他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这场"灾难"——各种意义的灾难上。
"我和你去"
Tony依旧没有抬头，他已经放弃了联系Karen,
"Friday给Peter的那个朋友、该死，我忘了叫什么，抓紧联系他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Cap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知道，但你的状态可不太好，就当是我去帮你冷静"
他抱着胳膊，露出一个经典的恰到好处的笑容。
"没人会愿意失去Spider Man"
当然。
Tony想。
也许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
却是他的，独一无二的。
"我以为你对他没什么好感，要是有人抢了我的战衣我能记他一辈子"
他打开抽屉找什么东西，来回碰撞的声音被安静的空气映衬地有些凌乱。
"主谋还在我面前——他就是个小孩"
Tony看了他一眼。
"Peter应该很高兴听见你不记恨他，但要是作为安慰，后面一句最好省掉"
又低下头。他可能是找到了，拿起来，扔给Steve.
一个类似手机的长方体。
"——他会告诉你，'我成年了'"
平时他或许有闲情逸致来努力模仿一下那个小孩令人发笑的声调和那点莫名的委屈，现在好像不行。
"这东西简单地很，和老年机没区别。走吧，这儿只停了直升机，得换个地方出发"
他不需要盔甲，就足够成为一名战士——而此时他并非空无一物, Peter Parke是他的战衣。
"我没听说那边有什么需要出动的任务"
这条私人航道是刚刚申请的, Steve很久没坐过这种有点窄的普通飞机，很难想象Tony花了多少钱，事实是他不在乎，这些不归命运管的事对Tony Stark来说轻而易举。他在平板上查着加利福尼亚的新闻, Friday从电视台的活动新闻里挑出了一段"郊区出现小范围爆炸目前无伤亡发现"的报道，有几个小年轻跑去那边照相发在了网上，但都没什么实际信息。
"高中的游学计划，去斯坦福参观——我还挺喜欢那个学校，可能是出了点意外让他又去当英雄，谁知道——哦，哦，知道的人来了"
有人会把话多当成不够严谨的表现，但Tony并不是太喜欢像个话唠——像Peter那样一直说，只是在气氛或精神十分紧张的时候会显得思路飘忽不定。
终于连接上了那个他没记住名字的Peter的朋友。
"Ned, Boss"
Friday贴心地在接通前提醒。
那位"man in the chair"这时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什么技术人员，像是从垃圾堆里走出来的，他甚至不愿意举起手机，就任由摄像头在那个能把任何绝世美女拍成神经病的角度——正对着鼻孔的下巴那儿。
"Hello?我该这么说吗，我真没想过有一天Tony Stark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背景像是医院, Ned一边走一边在说话，还因为被人撞到导致视频一下子天旋地转，然后是几声模糊的道歉还有几句话, Tony一下子觉得酝酿出来的什么紧张气氛都没了。
"抱歉，抱歉，刚才出了点意外Mr.Stark——我竟然在和你视频, aha, 这感觉不错，我能截个屏吗"
"怎么回事"
"别急，我得先告诉你Peter没什么事——你介意我洗个脸再说话吗或者一边洗一边说"
镜头的角度转了几个来回，这次被放在了厕所的洗手间上, Tony这次能从那个小胖子脸上的神情推断出点东西了，有点小麻烦，但没弄出大事来。
这好歹让他放点心。
"没人拍到他？"
"放心，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本来地方就不远，去把他战衣卸下来再匿名叫的救护车，那堆废铁还在宾馆堆着呢，希望他们今天别查房"
虽然，虽然Peter用最后一点时间联系附近的朋友这种选择称得上理智而聪明——Tony努力把那个但是压下去。
但是他还是在瞒着自己，如果战衣身上的反馈系统没有被偷着重新装上去的话，直到从加利福尼亚回来他都不会说这件事。
好吧，没压下去。
"我没想过你这么快联系上这边，说真的我猜Peter不想说这件事——做了个紧急手术他还没醒。过程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那架直升机太反智了，不，是他脑子不够用。我觉得让Peter回去后自己和你说比较合适"
"事实上，我现在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到"
Tony言简意赅地表示，他没去看那个小眼睛男生瞬间扭曲的表情，和重复了几次的"张嘴，闭上"。
"…Peter会很高兴醒来的时候看见你的"
Ned的表情有点怪异，他挤出个勉强的笑容。
"我们这边有几个小问题——谁都没钱交手术费——当然，当然现在没问题了"
"还有一个我猜他会很乐意自己告诉你Mr.Stark我去看看Peter怎么样了有什么事你们见面再沟通旅途愉快！"
Tony看着被关掉的视频界面有些没回神，这小子绝对瞒下了什么东西，应该是没想过自己会过来，但倒底是什么事也看不出来, Ned最后关地太仓促确实是心里有鬼，正是因为太仓促，反而不容易分辨。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活泼"
Steve有些怪异地表示, Tony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想翻白眼，但他觉得这太不正式了——第一时间开飞机出来证明这件事在Tony Stark心中应该是很重要的，虽然没人规定在大事面前翻白眼不太好——他都敢对着Thanos翻，但算是他养了一半的小孩昏迷在病房里，他要是翻个白眼未免会让人觉得他不像个长辈。
话说他为什么要急着冲出去？
什么时候Peter Parker重伤已经变成了和世界毁灭一个级别的事件了——在他心里。
剩下的时间Tony好像就摊在舒服的椅子里翻着白眼思考这个问题，他觉得这不太对劲，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劲，毕竟按照养孩子来算这不算过火——只是Stark也没什么宠孩子的习惯，那这算什么？
好吧，好吧。我挺喜欢那个小孩，就这样。
Steve依旧坐得笔直，他同样在思考问题，很明显Tony现在已经不需要谁帮助他冷静了——原来"活泼"的小孩才是Tony认可的那种？Steve觉得他欣赏不太来，不管是Spider Man还是他的同学都不是严谨的Captain America能合作的类型。
当然，产生了那么一点怀疑的Steve在两个小时后觉得自己过来实在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Steve感谢自己新长的胡子让他不用带墨镜，而Tony已经习惯了，虽然这个组合足够奇怪显眼但也没在医院翻出什么波浪，只是他确信那个黑黑的小胖子在看见他们两个时笑地十分勉强. Ned带路的时候左顾右盼地讲什么话, 好像在试图劝他们再坐飞机回纽约去。
"Mr.Stark"
Ned把手放在房门上，深吸一口气。
Tony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说，而Ned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扭曲笑容，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小问题，您在追根溯源的时候千万不要考虑我"
没等Tony再说什么话他就把房门推开了——看得出来Tony Stark的到来在经济上给了足够的底气，虽然这种伤势要个单间也无可厚非。
然后就出现了Steve庆幸自己来了的那一幕——
你确实得承认Spider Man的恢复力不是一般的厉害，战衣都废了他现在还能吊着腿坐起来，到目前的这一切还不足以让Tony做出什么表示——如果Peter Parker, 这位以五感极度灵敏著称的蜘蛛男孩，没有眨着那双大眼睛用后脑勺对着Tony说话的话。
Ned在那一刻心死如灰——紧急布置的那些东西都白费了。
"Mr.Stark是你来了吗"
"你们先聊我——"
"怎么回事"
分别来自，盯着墙壁说话的Peter, 转身想走的Ned, 还有明显愤怒了的Tony Statk.
Steve没说话，他在旁边站着, Peter貌似还没发现这位被自己抢过盾牌的前偶像也来了。
Ned叹了口气不敢说话，默默地远离了Tony去另一边靠墙站着望天，而Peter依旧在试图让一切看起来没那么怪异——虽然他自己就是最怪异的那个。
"Mr.Stark我的伤真的不重，你没必要过来的，真的，虽然我——"
"闭嘴吧, Peter"
Ned做出最后的挣扎。
"看着我, kid"
Tony已经完全忽视了另外两个人，他皱着眉，用很低的声音说。如果是正常的时候Peter早就用那种飘忽不定的眼神朝这边看，然后立刻躲开，再红着脸偷偷瞄回来——现在很明显不是正常。
"我就在看着你啊Mr.Stark……"
最开始的语调还努力装得正常一点，中途听见了脚步声的移动Peter发现好像有点问题，等到了最后已经是底气不足地把声音吞下去了。
"好吧"
彻底回归沉寂，只有Tony走到了Peter真正的"视线"所在时发出的声音。刚才被释然而觉得大题小做的紧张重新爆发了，甚至因为当事人双方的在场而显得更加激烈。
"怎么，回事"
Tony又问了一遍。那声音让Steve想起了那个没被碾碎的玻璃烟灰缸。
"……Mr.Stark"
Peter低下了头，用很弱地声音喊了他一声。
"就是……一点意外"
"每一次都是意外，下次我是不是直接可以给你在坟上写'我是Peter Parker我死了这是个意外'"
Tony的话极尽嘲讽之能，但在场了解他的明白他在生气，不了解他的也能感到那种气压不像是开玩笑。
这次Peter确实没什么话说了。
"…对不起"
他有什么需要对不起的——Tony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Peter不应该这么道歉，虽然他一直觉得Peter错了——那个小孩做什么他都觉得不对，但真让他来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对的。
拜托，现在坐在床上瞪着墙壁喊"Mr.Stark"是那个小孩，他受伤了，很重的伤，却还要和你说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反正也没什么改变"
大概是沉默了那么两秒, Tony走到床边。他拿出那点为数不多的耐心和温柔蹲下好直视，甚至是仰视那个孩子，并用一只手不算轻柔的掰起他的头。
"别…"
Peter的请求称得上痛苦了，他几乎是哀求，希望Tony别让他把头抬起来，但是没什么用，哪怕他有能力就这么硬着脖子一动不动, Tony只要一用力他也会乖乖抬起来。
连带着那声呼喊一起刺激到Tony Stark神经的还有Peter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要追溯到Rhodey重伤那次，但又不一样, Peter不一样，他说不清楚。
那双眼睛很好看，带着年轻的不加修饰就足够美丽的精细，睫毛，眼尾，哪里都很好看。
"一点意外"
语调说不上太富有变化，也不是Tony独特的嘲讽语气，就是很平淡的一句话，陈述某个事实，好像真的是刻在墓碑上的文字被念出来了一样。
很明显的，完美的眼睛只有一点缺陷——没有任何光泽。
"医生说是神经压迫造成的、呃、视觉障碍，但是是可恢复的Mr.Stark, 只要一段时间就——"应该是没被压迫到语言神经，他看上去还足够能言善辩，但这一方面不能和Tony比，因为他有心情的时候更会说，而没心情的时候根本就不听别人说。
"你能看见我吗？"
这问题放在任何一个情景都是再愚蠢不过，这时候问出来没来由地多出点心酸的含义, Steve很少看见Tony这种，没法形容，就是别人在努力让他放松结果不放松的反而是他自己的样子, Iron Man应该是躺在废墟上说"打完仗我要去吃墨西哥烤肉"的那个，而不应该是半跪在病床边问一个失去的视力的男孩"你能看见我吗"
"我…"
Peter在努力寻找Tony的位置，最后像是在看着他的肩膀，但依旧很认真，他睁着眼睛，似乎以为足够用力就能看见点什么东西。
"…我想看见你"他泄气似地把头低下。Ned不止一次地挪动脚步想要离开，但又觉得哪怕是动弹一点的声音都会引爆现在的Tony.
上帝——为什么Peter没说过他和Tony Stark的关系已经好成了这样——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了。
Peter那种半投降似的软糯口气也成功让Tony没法再冷硬下去，他深呼吸了一次，还是平复不了内心的情绪。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Tony换了一种交流的态度，这一度让Peter觉得自己可以得到赦免——虽然也没人规定他有罪。"但是, kid, 能不能就那么一次，你别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我从没听说哪个超级英雄像你这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受了一身伤还帮不上忙"
"我帮上忙了"Peter永远会反驳的东西只有两个，对年龄与工作的质疑，他知道现在来反驳这个只会让Tony更加想把他重新揍回急救室，但他就是忍不住。"而且, Mr.Stark, 哪个英雄都这么惨过，只是我有个'监护人'，你年轻的时候——"
他好像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但这句脱口而出——或者说忍了很久才脱口而出的话给Tony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你和别人不一样"Tony没把这点后果告诉Peter, 而是重复从前的论调，"我把战衣交给你不是为了看你受伤"
"我穿着自己的衣服也不会比现在差"
"那我早就见不到你了, kid, 我能给你数出来你死了多少次，至少五次"
"你不能用现实来推测——除非你找那个长胡子的法师来看看，但我发誓绝对没有哪个Peter Parker'死于自制战衣'"
Tony发现他们的对话最终回到了小学生拌嘴的水准，停，停住，不应该讨论这个——但是讨论什么？他挺生气的，非常生气，没有一个人该承担这份愤怒，不是Peter的错，他是受伤的那个。
"你没有说话的资格"
Tony用一种独裁的口气宣布了判决，只是他一直看着Peter, 看着男孩的眼睛，那双他看得见却看不见他的眼睛。Peter说话时候的活力太容易让人忽视他是个伤员。Steve觉得Tony这样有点，过分了, Peter有些地方说的没错，哪个超级英雄都这么惨过。
Tony Stark的教育理念不仅是打压，还有控制。
Steve想。
"咳"他稍微打断了节奏。这一嗓子明显把因为Tony"不讲理"的宣判而显得比受伤更郁闷的Peter吓到了, Steve简直怀疑那个男孩这一哆嗦打得要把他瘸了的腿从吊环上晃下来——他还不想因为这个再和Tony决裂。"别紧张, Peter, 我只是恰好和Tony在一起"
"Ccccaaap——"声音打了好几个转。Peter转脖子的速度让Tony好像听见一声脆响。这次他终于找对了门的地方。
"我是说，这不是批评大会，我们起码得先知道发生了什么"Steve扔给Tony一个眼神, 后者妥协了。
Peter发现Tony松手，下意识去抬头，他的感觉挺准, Tony确实站了起来，虽然称不上视线的视线还是不能准确的对上Tony的目光，但Peter这种探寻还是让Tony更加心软也更加心痛。
他好像明白了愤怒的源头——对他自己的，或者说是愧疚。
可能是衰退的视觉让Peter的精神更容易集中了，虽然掺杂了无数感叹词形容词以及不通顺的语法表达，难得的，他用不超过五分钟说完了一件事。
"和我猜的差不多"Ned插嘴，和两位，不，三位超级英雄待在一起还挺刺激的，其中两个都只在电视上看过，一个是攻占了好几个版面的媒体聚焦点，一个是贯穿爱国教育的领路人，虽然中间被扣上战犯的帽子也没能让他们少看几次Captain America的留堂教育。
起因经过结果都是一般的套路，乐于助人的Spider Man解除了中心大厦的恐怖袭击，在来接应的同伙的直升机上第二次打斗的时候把飞行员——还有自动驾驶系统全都打坏了，这导致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量用那件功能繁多的战衣做出一点努力，比如把快散架的直升机弄成一个蛛网球，但成效不大，最后还是坠毁了。
"然后我给Ned打了电话，醒来就..."Peter环视四周，或者说，转了一圈脑袋，"就这样了"
"Captain你来了我真是太感动了，我以为就算回归你也不会愿意跟我说话，天啊，我担心了好久——现在看来是多虑，你真是个好人"
Steve-好人-Rogers收到了来自Tony的复杂目光，他挺想告诉Tony不是有意抢了你家小孩的崇拜，但被发好人的体质可能真的是天生的。
"他一句话都没说"Tony不合时宜地泼冷水。
"有时候比说的太多强"Peter胆子大了。
"是的，他比你强的多"
这句话同时刺激了两个人, Peter和Steve, 后者莫名其妙成了两人呛声的牺牲品，他觉得他们有够无聊幼稚, Tony因为Peter夸了自己两句就开始冷嘲热讽, Peter又因为Tony拿他和自己比较不是滋味。
Steve觉得他干得挺好，从纽约到飞机上到现在，他真的怀疑如果他不在这Tony能把这家医院弄翻天，但这又不能成为他们拿他来，争风吃醋？的理由。原谅他用这个形容词，这太像高中那些姑娘们吵架时的手段了。
"Peter, 我得承认Tony有时候说得对——你太年轻了，得注意保护自己"他想起Tony的提醒，没用"你还是个小孩"这种字眼。
Peter没回应。
"当然，英雄都要接受磨练，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复仇者的"
"我会的Cap!"老套的言语从Steve Rogers嘴里说出来就有了任何人都不具备的鼓舞性，这一度让Tony弄不太明白，但Peter就是吃这一套。
"得了吧，你就一直只会说这点话"Tony刚才积攒的气愤被冲散了大半, Peter没少受伤，他一直在调整自己过于在意的心态，但这些还不能跟小孩说。
"随意你怎么说——我去打个电话，顺便，需要问问瓦坎达有没有什么独特的治愈手段吗？"
"我知道你的小Bucky在那但你不用天天打电话，另外他们的治疗水平不会比复仇者基地更高的"
哦, Captain和Winter Solider看起来真的"有一腿"——低头刷手机但一直在偷听的Ned把这条记下来, Steve转身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趁机离开，他很想这么干，毕竟Tony Stark和Peter就足够填满好几间这样的屋子了，不是说人，而是他们之间的气氛。但Ned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有关"某个小问题"。
"hey, 我是说, Peter怎么处理我们可以一会再说，还有个现实点的问题"
"喂，什么叫处理我——"
"什么问题"Tony问。
Ned磨蹭了两秒钟，带着一种复杂中夹杂着同情的神色说，
"游学假期还有三天——你得想想怎么糊弄May姨"
"我怀疑她能把你和Mr.Stark一起'处理'了"
Tony毫不怀疑这件事，那位性感的长辈曾经在他亲自上门谈论Peter在Spider Man这一身份上的发展时May那种想拿着菜刀和他谈的神情。而Peter表现地就直白多了，
"啊啊啊————"他哀嚎，"我恨你, Ned"
"该来的总会来，和我说什么没关系"
Ned把耳机线排地整齐些，然后悠哉地离开了病房。
这下只剩两个人了。
病房门合上之后没人说话, Tony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但确实不知道能说什么——警告再多那个小孩依旧在犯，没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就让这件事过去？那可是失明，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就从暂时变成永久了。
Tony发现什么时候开始有关Peter的一切烂摊子他都要仔仔细细地思索，曾经的Tony Stark可没这么"爱管闲事"
"…Mr.Stark"有点意外，Peter先开口了。
Tony想点点下巴示意他自己在听，但在下个瞬间意识到他根本看不见，只能有些怪异地"嗯"了一声作为表示。
"你不用担心我，不，不是担心，我是说你不用…不用有什么，负担"他很艰难的措辞，生怕高估了Tony的情感而让自己难堪，面对情感的小心翼翼大概是天性，而对Peter来说，最开始就把期望放到最低是最安全的选择。
"…你不能这么想"Tony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当然会担心，负担也不可能没有——他把Peter拽了进来，就得负责。不过这点事实不能说，让Peter忘了自己干得那些蠢事绑着一身绷带傻乐吗。"你不能从我的角度思考，得先看看你自己"
"我做了能做的一切，虽然结果没达到预期"Peter耸耸肩，从某种程度上他做的够好了, Spider Man不太适合应对机械一类的问题，这种能力确实更适合在特定场合发挥特定作用。
"而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Mr.Stark, 我告诉你也没法改变什么"
"你有不止一种方式解决那架飞机"Tony其实在皱眉，但语气听起来还算平淡。"别反驳，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又不让任何人死掉——这是个伟大，而幼稚的梦想, kid, 哪个都没法做到，而刻意去追求只会伤害你自己"
这句话没给Peter丝毫反击的余地，道理都失去意义了，在现实面前。
"如果飞机在半空就炸了呢，你还要救上一个敌人一起跳下去？他在空中给你一枪？就算没什么发生他们因为你都活下来了，会有人感激你吗"
"但你也是这么做的"声音有点小，"没有人感激你，甚至有更多人误会，但你还是努力地救每个人"
"我没救过敌人，这不一样"
"但对我来说就是一样的, Mr.Stark, 我看见了就必须去做，如果不去，就是有人因我而死"Peter耸耸肩，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挺轻松的。
"你当你是什么？没人因你而死，你只是让更多人活下来，这是你该做的"
"你明明是这么想的"他坚定地说，"你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Tony沉默了一下，他承认自己有时候确实会这么干，别人怎么评价来着？"膨胀的个人英雄主义"——管他呢，他不在乎，但不想让Peter承受困扰。
"就算我这么做了，你也不行"没那么坚决，更多的是无奈, Tony走到床边把Peter靠着的枕头整理了一下，伸手，好像想拍拍他的肩膀还是摸一把头发，但最后收回去了。
反正这一切都没被看到。
"答应我，在确定能够全身而退之前不要做超出能力的事，挑战自我这种情节放在电影里就行了。我不是阻止你进步，但那种自毁式的成长不行，绝对不行。我相信你，没几个人相信你但我确实信，但没人能保证没有意外，也没人知道下一次意外是什么"
那期间Peter有好几次想张嘴，但最后咽了下去。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谢，尊敬，甚至爱着Tony, 他没有任何立场来反驳那个人的关心。
"我确实是这么过来的，你想成为一个被世界认可的Spider Man, 没问题，我帮你，但不能走那条路"
Tony用两只手托住Peter的两颊，把他的头抬起来，让他正对着自己, Tony当然知道男孩看不见他，那双眼睛没法给出任何回应，但Tony确信，如果有的话，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对情感的把感知无比精准，或许没法阻止它肆无忌惮地扩张，但好歹知道它扩张到了什么地步。
Peter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他知道Mr.Stark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双手很暖，他从未感受过。他也想伸出手去碰碰Tony, 好确认这是不是梦, Mr.Stark是不是场幻觉。
他忍住了。
"我…我、我会的"说的磕磕绊绊。
"我会尽力的, Mr.Stark"
Tony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抱住这个男孩，或者说曾经有很多瞬间。但他没那么做。手掌的温度缓缓抽离, Peter竟然尝出了一点不舍的滋味——好吧, Tony吝啬的亲近已经成了宝物。
思想教育大概是告一段落，好像应该换个什么话题，两个人在考虑，但又想不太出来。
"等等"Tony的脸色变了一下，好像是想笑，他可以毫不顾忌地在脸上摆出笑容，但应该尽力不露出声音。"Ned说，为了不让人看见，他把你的战衣扒了才叫救护车——"
他明显看见Peter的脸白了两个度。
"哈，哈哈，他挺聪明的"
"上次我还记得给你套衣服"
"那我确实得谢谢你了！"脸又红了。Tony克制着不去看那双眼睛，每去看一眼他都觉得比自己受伤还要疼。这种逃避行为已经很少出现在他身上——最后也证实了这点，因为他没法逃避。
"我下次得让他带个被单来"Peter嘟囔着，但很快发现不对，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眼睛上——Mr.Stark的手。
"Mr.Stark"他的声音像是醉鬼在打转。
"疼吗"
"不不不疼"Peter想说现在更不疼了，但没那个胆。
手被拿开了。黑暗虽然没有区别，但落空的温度让Peter有些丧气，他垂下头，脑袋上有一撮不听话的头发翘了起来。
"我们过一会就回纽约"
"哦，哦，好的"他有些心不在焉。
事实上，如果Peter能换个角度来看看刚才的事，他现在能从病床上跳起来然后让左腿再骨折一次。
Tony Stark干了这辈子最蠢的一件事。
他遮住男孩看不见的眼睛。然后用嘴唇吻了自己的手。
TBC.
本来是个一发短篇
但字数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