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虫】 重逢 7
*无限战争Peter死亡，两年后Tony看见了"Peter", 但这次Peter不认识他
——我们终将重逢，以爱为期
后来的什么看起来都顺理成章。
失去记忆的男孩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亲昵，他围着Tony打转就好像刻在内心的本能，而又在发现Tony没法拒绝之后变本加厉。
谁都知道烟酒上瘾，尝过之后可以戒，很难，可再尝一次呢？
Peter会用他的瓷杯喝咖啡，用奇怪的表情咽下去后疑惑为什么刚睡醒就要喝这个。在实验室坐在椅子上打个转，或者干脆脚尖踮着地斜坐在台子上偏头和他说话，寂静了两年的实验室比之前还要热闹, Tony又在研发什么东西，全新的应用科技，没再翻出战衣。他给Peter讲之前的事，说他们之前闹过矛盾，后来刚刚和好, Peter就出了意外。
"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和你闹翻"
Peter手上摆弄着一个小零件，从桌子上跳下来，把它递给Tony.
"所以我说你幼稚"
他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但明显没什么底气来争辩这个, Tony说是在新技术的方向上产生了分歧, Peter被阻止之后还要偷着做研究，一气之下被锁定了实验室的权限。
Tony好像在专注工作, Peter围着那件没收起来的钢铁战衣。
只有一件。
那个孩子的背影活泼而带着憧憬, Tony清楚地记得Peter第一次被允许参观他的钢铁仓库时的神色，脊背挺直却压抑不住兴奋，连没法平静下来的脚步都没有差别。
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但重要的不是让人相信谎话，而是相信说谎的人。
只要Peter相信他，那他说的一切就都是真的。
临时充当显示屏的实验台清晰地展现出身后的景象, Tony盯着那东西看就像盯着什么复杂精妙的图纸，他双手支撑着桌子，只要伸出手指就能调整角度大小无死角地看清Peter, 科技拯救世界，不知道Friday对自己无处不至的天眼被用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感到耻辱。
"太棒了——这件战衣, Mr.Stark, 无与伦比"
Tony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滑动了一下，工作台上的蓝色光芒变得浅淡了些，他顺着Peter的赞叹回头，玻璃展柜里的mk-50泛着金属的冷冽光泽，那是能让人激素上升的色彩，明明没有伤痕，却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它没上过战场。
那里本来还有一套战衣，特制的面料与各种乱七八糟的功能，连曾经的主人都没弄清楚应该怎么使用, Tony Stark从来不附赠说明书。而那件得意之作此刻被锁进地下仓库最深处的保险箱，需要Tony活体的虹膜验证才能打开，连同Peter曾经拿起的那块数据板。占据了Friday数据库不小地方的头名为"Spider Man"的所有文件被无限期停运, Tony甚至让她构建出专门的临时内网来屏蔽基地内的搜索选项。
Peter拿起Stark出品的手机在Google上搜索Spider Man, 不会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感谢信息时代——消息洪流与超速遗忘，能用压制数据解决的问题对Tony来说轻而易举，至于真正存在能威胁Peter认知的不过是几个知道他身份的朋友，只要真挚地说清原因，没人会拒绝Tony的愿望。
漩涡中心的人一无所知，他只是看着那件伟大的战功赫赫的钢铁盔甲，神情专注而向往。
"你很喜欢？"
"当然"
当然——他喜欢一切英雄，那份热爱根本无法被掩埋, Tony的基地里收藏着几乎所有出现过的非普通人的数据，英雄或者敌人。Peter会指着Captain America的资料问为什么强化的是四倍而不是更多，想知道Loki的宝石为什么是黄色的以及他头上的角有什么用，Thor的锤子拿不起来是怎么回事，又或者国王在战斗前要额外做个动作。
"为了告诉敌人'嘿——我要和你打仗了'"
Peter把双手摆在胸前神色认真地和Tony说。
他甚至学会了叫Friday订外卖的时候要求Tony的甜甜圈不能浇巧克力，或者在Tony往咖啡里扔第四块方糖的时候制止他的动作。
"那太甜了，我发誓不好喝"
Tony没控制住自己和Peter绊了两句嘴——天知道为什么他也变得这么幼稚。结局是那杯咖啡差点被碰洒，准确地说已经飞了出去，只是Peter那一刻下意识地伸手捞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愣愣地拿着那杯只洒出去两三滴的咖啡时, Mr.Stark的脸色不太好看。
总不至于因为我不让他放糖。
Peter有点灰心，他把杯子放在旁边，刚想张嘴和Tony认个错，就被抱住了。这让他成功失去了理智，脑子完全没法处理这种情景。
所以Mr.Stark不是生气？
Tony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拥抱变得没那么紧，但他还是固执地用手指理顺Peter的头发，洗发水的味道都和他相同。
"Mr.Stark？"
小孩刚才争执的勇气这时候都躲进了软软的称谓里，这几天他们的打闹或者对话都恰到好处，他撩拨地近乎肆意，而Tony大度地照单全收。这是第一次过界的意外, Peter有些发懵。
但也留恋。
"没事了"
Tony没再动作，他像是安慰Peter, 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了"
那好像是打破温馨的开端，意外莫名其妙地变得频繁, Peter从实验台上拿起了一个造型奇异的东西，像是宽了很多的手环，只是在带上的一瞬间变成了类似薄膜的东西贴附在皮肤上，很轻, Peter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可看上去小臂已经完全被包裹上，映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他自然地伸直手臂——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下那东西, Peter"
Peter触电似地收回了胳膊，刚才有些恍惚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他听见Tony的声音，平静地，好像只是叫他放下杯子。
但不只是这样——他感觉不是这样, Tony没有看上去那么平淡，或者他根本就是无比紧张, Peter能感受但那种无法捕捉却意外真实的直觉，就像最深处的本能，呼唤着他。
金属手臂是红黑色的，蔓延出网格形状。
不，我相信他。
他的平静就是真的平静，关心就是真的关心。
"我不知道怎么弄下来, Mr.Stark, 你能帮我吗"
Tony把手指放在Peter的小臂上，摸索着向上, Peter猜那层东西隔离性应该很好，但那双手依旧贴着他的肌肤滑过, Tony好像找到了什么开关，微微用力，伴随着几声独特的闷响，一切恢复了原状。
Tony把那个复原后只有纽扣大小的东西随手放进旁边的盒子里，然后端起Peter的手臂，白皙的皮肤在冷光灯的照射下几乎反射出光亮，他有将近一周没进行任何高强度的运动，可流畅的肌肉线条看不出任何变化，他甚至能看到那上面细小的绒毛伴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颤动。
Peter觉得被抓住的手腕有些疼, Tony的目光足够冷静而深沉，看不出丝毫端倪，可禁锢的力量明显更大了。
他们维持着有点奇怪的姿势, Peter没说话，他聪明，足够敏锐，他能感到自己的安静有时就是对Tony最大的安抚。所以他没说话，只看着Tony.
Tony看着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他想到那里有他亲手埋下的导火索，全新的纳米战衣领先于时代，而Tony Stark最终做了一个既天才又疯狂的决定——他把引发器放进了身体里。
"你可以选, kid"
他想起两年前的对话, Peter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还是那个无所畏惧莽莽撞撞的Spider Man.
"手环，或者手腕里"
Tony本来不想给出第二个选项，那对一个17岁的小孩来说显得太过残忍，他只是意外变成英雄的普通人，没理由承受一具不正常的身体。
但那是最安全的决定，他在任何时刻都会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不至于陷入绝境。
像曾经的自己。
最终Tony回避了这个问题，把选择的权利扔给了Peter.
"那真是太酷了"
他的眼睛神采奕奕，比正午的阳光温度更高。
"Mr.Stark, 你怎么做的"
我说过要变成你，便一定要变成你。
答案显而易见。
那个男孩不够成熟，不够冷静，却从来不缺少坚定。
战争打响的时候全新的战衣还没有送到Peter手上，他在太空上第一次感到了与身体融为一体的战衣，可再多的安全选项也没能保住他的命。
Tony以为噩梦结束了。
可Peter的脑海深处依旧保留着驱使战衣的记忆，他的手臂上重新浮现那层铠甲时Tony的心几乎落空了一拍，电光火石里重现的只有散落成灰的身体，连同那件没有意义的战衣，让Tony几乎无法呼吸。
引发器必须取出来。
这毫无疑问。
可当初那个男孩做出和他相同选择时目光里坚定的光刺痛他的心脏，他无比清楚让自己在做什么，剥夺Peter曾经当做信仰的梦想，洗去他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脱去他珍视如生命的战衣。
被操纵者毫不知情。一片纯白的孩子眼睛充满盲目的喜爱，追随着所爱之人，无论何时。
大概是自私的。
但必须这么做——看着那堆金属连同Peter一起消失吗？人们喜爱的团圆结局需要恶人，那他便做这个恶人。
思绪大抵不过一瞬, Tony放松了手指，自然地拍了拍Peter的肩膀。
"Kid, 明天做个体检吧"
Peter点了点头。
白色的机器一尘不染，只是躺在上面总归不舒服, Peter有些紧张, Tony握着他的手，在身边告诉他这只是个普通的例行检查，就像前几天那样看看他大脑的损伤有没有变化。
可例行检查不需要麻醉。
对Tony的信任还是盖过了一切裂痕, Peter和一言不发的医生仅仅房间，最后一眼和Tony对视，好像在反过来安抚他"我信你"。
那一刻Tony几近落败，脚步只差一丝就要松动，但门最终关上, Tony没法再维持那个宽慰的笑容，只是站在那。
"Boss, Moss.Potts回来了"
"她想见你"
Tony没有太惊讶，他问Friday,
"Pepper知道了，是吗"
"是的, Boss, 只有Miss.Potts拥有权限"
该来的总会来。
穿着白色西装的Pepper有些一切优点, 人生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给Tony干活。Tony叹了口气，想抚平她眉头里的愤怒与失望，但始作俑者没有资格。
"我以为你还有理智"
Tony坐在椅子上，他与Pepper面前有一张实木的桌子，他亲爱的CEO踩着纤细的高跟鞋，他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神色，
"你指什么"
明知故问。
"Peter Parker"
那个名字毫无疑问地将气氛降到冰点, Tony手里拿着的烟好像都恐惧着不再燃烧, 最终Tony拿起来吸了一口，红色的光点闪烁一下，又很快黯淡。
"Pepper"
那声音带着烟草的味道，低沉而有着沙砾的质感，只是没来由地多出一点迷茫。
"他的事我会自己处理好"
"处理好？处理好的标准是把一个活人锁在基地里让Friday屏蔽外网，清理模糊Spider Man的信息，又告诉他的亲人他在你这疗伤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问题与答案之间几乎没有停顿，像是彰显回答者的坚决。
"Tony"
Pepper的声音在拔高之后下落，显得有些疲惫，她看着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不知道是烟雾还是灯光，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他。
两年时间改变了很多。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又问了一遍，好像这样就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Tony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把快要燃尽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我知道"
空气艰涩地沉默了一会。
"...这和洗脑有区别吗？像九头蛇对待俘虏？"
Pepper的眼神无比锐利, Tony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刺穿，他没有回击，只是轻巧地躲了过去。
称得上讽刺的话没让Tony有丝毫动容，他盯着那个水晶烟灰缸，流光溢彩，被他按上了烟灰。
有区别吗。
我是为他好。
可是，有区别吗？
"我已经决定了"
Tony的嗓音有着某种压抑的东西，让Pepper感到陌生，以及，反感。
"你疯了"
Pepper缓缓地说，没得到回应。
"别再用你可笑的爱害人了, Tony Stark"
"那只是过分的控制欲，早晚有一天你会毁了他，也毁了自己"
她没再试图说服Tony, 只是转身离开。
"你提醒的太晚了"
Pepper的背影僵住, Tony露出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Pepper, 两年前我就疯了"
最后只有关门的闷响。
医疗室发来了信息，那个小手术结束得很快，和放进去时一样顺利简单, Peter安静地躺在床上, Tony用手指抚过屏幕，男孩的左手腕上缠了几层纱布，干净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要告诉他抽了点血就可以掩饰过去。
Pepper说他疯了。
可清醒没法留住他，没法保护他。
超级英雄的世界鲜血淋淋，他的男孩失去了一切回到他面前，凭什么他要把Peter还给世界。
超过人类极限的反应只要适当用药就能恢复到不引人注目的程度，引发器只需要几十分钟的手术，埋在血液里的变异基因只要研究总能找到逆向解构的方法，大脑深处的记忆只要足够严密的防护就没有问题。
"只要"——代表一切可期。
我马上就要抓住他了。
Tony觉得自己沉在水里，拼命向上挣扎，照亮水面的光就在眼前，好像只要一下，只要一点时间，他就能浮出水面。
2年都过去了，他想告诉自己不要急。
可还是有些慌乱。
我错不起。
他闭上眼睛。
"记得给他打抑制剂"
那具身体的自愈能力没有消失，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能用这样降低代谢机能的药。
我到底在做什么。
混乱挤压着Tony的神经，坚定，犹疑，理智，疯狂，宽慰，痛苦，期待，绝望。
最后停止于那个男孩的脸上，他一无所知，微微颤动的睫毛静谧安详。
他对未来充满期待，他值得世上一切的光。
我只是想要他。
Tony抬头，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那个美好的灵活理应有更好的归处，远离悲壮的宿命，有一段光彩夺目的少年时期与经久不变的友谊，和一个可爱的姑娘谈一场善始善终的校园恋爱，工作，有所成就，家庭幸福，在某个地方有一栋带花园的房子，两个孩子和一条狗，可以在周末和朋友开烧烤Party.
不是挡在陌生人面前拯救世界，不是在宇宙角落里碎裂地了无声息，不是眼泪与伤口。
不是他。
要是错那便错吧。
大不了一错到底。
我爱他，我只能爱他。
TBC.